回机场的路上，她泪满面。

再后来的事情，就好像过得都快了起来。她申请了住校，努力学习，考高中的时候申请到奖学金。如果母亲必须用他的钱，那她自己起码可以不用。

不一定。

病床上的小老瘦成一藤，鼻子上手背上都插着。说不出话，只能有气无力地哼哼。嘴角溢出点唾沫，不再是小时候那个随手抄起什么就打她的凶神恶煞。

然后他站起来，走近她，把嘴贴在她的嘴上，响亮地亲了一下。

她拿出手机，拨通他的电话。

苏听着那传来的忙音发怔。她又打过去，还是被他挂掉。

我给你请了护工，大夫说了，你这病得静养，保守治疗。

继父的咙里呼哧呼哧响，拉风箱一样。苏拎起包走出病房。

也是因为这些，她回家回得很少，多数时候是寄钱给母亲。直到前年母亲突发脑溢血去世，她回家理丧事。她跪在母亲的床前泣不成声，继父也虚情假意哽咽着。

而现在他中风了，邻居们找的还是她。

她好想沈辰此刻在她边，让她抱一抱，靠一靠。

别那么快，就了。

打得她跑出去，跑几次就不跑了。因为回家时继父可没忘，接着又是一顿好打。

再打，他直接关机了。

但只是挨打也就罢了，十二三岁她发育了，抽了条，前也显见地鼓起来。继父突然就不对她动手了。好像一瞬间就明白了人事。

偏巧，沈辰这时也在医院。昨天晚上，林妲在画室里画着画着突然砰地一栽倒在地板上，吓坏了一群同学。

她说，不用你。说完后夺门而出。

她一定会不不顾地投进他怀里放声大哭。

学校里紧急联系人留的沈辰，

苏下午飞回去，打车去继父住的那家医院，找大夫了解了情况，请了护工，交了钱。

苏没让他亲第二下。推开她，拉开门冲出去，跑过好几条街才在街角哇一声吐了一地。

咱们慢慢治。您要多保重。

虽然是个干瘪小老了，但话里话外仍然听得她恶心。

母亲不是没有拦过，拦不住。一点小事都会成为导火索。她知母亲没办法。她需要那个男人的钱，养活她们母女。小地方的离婚女人，可选择的范围太少。嫁了这一个不善待她的女儿，下一个就会吗？

她坐在床边，弯下腰跟他说话。看似父慈子孝，实际上却在他的耳边说，

继父说，这么喜庆的日子，该喝点酒。他让母亲出门买酒。

大夫说，你去看看你父亲吧。

十三岁那天过生日，家里破天荒给她摆了糕，还买了套崭新的衣裙。继父和母亲她换上新衣服，她还记得，是白色的衬衣，淡粉的棉布裙子，刺绣着小碎花，在商店里的价格算是不便宜的了。

等到一切都理完了，她拉着行李准备去机场，继父突然对她说，你结婚没有？什么时候结婚？你小时候就那么一点点大，现在长这么大了，时间过得真是快啊。在那边漂着要是不好找，干脆还是回家来。我帮你介绍介绍。

怕脸上留伤痕别人会说闲话。

他死了，给他送终的还是她。

家里剩他们两人，他很满意地端详细手细脚的她，好像欣赏一件艺术品。

嘟嘟响了两声，被他按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