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袭来。她黑亮的水汪汪的眼睛，他一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的，那我不打扰您了，艾总。”曾荻起。

        艾谅甚至很难分辨梦里的主角是不是自己，如果说是自己，他能在梦里看见那双眼睛。那是一双清亮温柔的眼睛，瞳孔里是星空静谧的投影。无数微型的恒星在瞳仁的黑暗中燃烧、跃，构成一座袖珍宇宙。银河划过瞳仁的边缘，像一条冷白色的脊骨，缓慢漂移。

        艾谅看着她。

        曾荻用力点：“我担心啊。因为您说了，公司会有资金压力。这个时候我不能要这笔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，不是的，”她拿着手机，有些窘迫地解释，“我是想，这笔钱我不能要。毕竟这个订单都没成。而且这正是在您和公司于困境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银行信息，你们入职的时候不都给过公司吗？”艾谅说，“这有什么问题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艾谅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悬浮在空中，没有实的存在。他注视着下方那双眼睛的主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艾谅看着曾荻的背影。以前他在公司没特别注意过她，只大概有个印象，她工作时很低调，话不多，一直都有礼貌，不算强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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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艾谅看见了她的脸。眼睛已是毫无生气，倒映着黯淡的星光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濡红的嘴，还有喝完水以后下意识嘴角的动作都带着些孩子气，跟她一本正经的态度对比起来就格外可爱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看见曾荻的脸有些泛红，连带着白的耳垂都有点发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不用太担心。”艾谅说，“也就是几个月会有压力，后面慢慢就会好转的，我心里有数。另外，该给你的，我一定都会给。毕竟让你跟我一起工作，没有激励机制，怎么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心里好像被一柔的指戳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艾总……艾总您怎么会有我的银行信息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的表情很温和，甚至可以说是温柔。带着点笑意。

艾谅看着她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曾荻看见艾谅的表情，那是种她很难形容的表情。

        曾荻还想说什么，却被他打断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而这一夜，艾谅又了那个梦。

        艾谅的确睡眠不好。从小睡眠质量就很差。母亲说，他还在襁褓里的时候，一晚上就能醒好几次，非常闹腾，几个大人围着照顾都哄不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很担心我吗？”他问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说不是自己，他又会在梦境中感受到那种濒死的窒息感。他看着星光的投影在那双黑色的瞳孔中一点点消逝，越发黯淡。光线退，声音像被水吞没般变得遥远而迟钝，直到周围全暗下来，被一团稠的黑色所包围。腔剧烈收缩，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从内深缓缓扼住每一寸气息。四周扑面而来的血腥味，像无数猩红的丝线缠绕在咙和肺，每一次呼都带着可怕的撕裂声，渴望却又徒劳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一苍白赤的女人，仰面躺在夜空下的砂砾中。她下的血迹已经干涸，暗红的砂砾半掩着她的躯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曾荻的脸。

        血迹从她的口蜿蜒出，像是一朵悄然绽放的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把这些事跟你说清楚以后，我心里也舒服了很多。你也不要有情绪上的负担，困难总是会克服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很难说那是个什么样的梦，没有任何情节。

        曾荻看着手机银行突然出的那个进账提示和数字，目瞪口呆。

        艾谅眉心，把一些不太应该出现的想法强行从脑子里赶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还没有意识的时候。渐渐地等他长大点了，能记事了，他就会反复同样的梦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胖，材匀称，肉都长在合适的地方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上楼去睡吧。我再抽支烟，也去休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。”他说，“公司可能这几个月会资金链有些紧张，但发不出工资不至于。另外，”

        只是这次的梦，似乎有些不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艾谅拿出手机，点了几下：“之前有笔合同，我这边查了下，其实如果不是最后老陈的那些作，订单就成了。我听说他承诺过给你提成，这笔提成我发给你。”